当代画家对色彩语言的横向拓展已进行了许多有益的探索,色彩语言的陈述范式前所未有地丰富,这种探索的勇气和成果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在色彩文化高度和深度的拓展上,画家们所作的努力却仍然不够。
精神的传达需要借助语言的形式。“绘画中的色彩”是传达艺术精神的重要形式之一,但它有别于“日常语言中的颜色”,它是视觉艺术的一种形式语言。色彩指的是画面中颜色与颜色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不仅反映出画家对艺术规律(主要指颜色之间的对比与协调和补色的关系)的认识和驾驭情况,还传递着画家的智慧、气质、修养及生活阅历等精神层面的信息。色彩不仅具有物质属性,还承载着精神因素,具有文化性。因而,对色彩的审美,就不仅仅是对美的颜色的发现和创造,更是画家的心与对象的色之间的碰撞与融合。观者品味色彩也不应该仅仅停留在“目赏”的层面,而应该“心悟”色彩的涵养及其背后所隐含着的画家的思维状态、艺术修养和精神境界。
然而,当代画家艺术心态的浮燥和艺术行为的急功近利,把色彩自身的巨大魅力导向了物质化的发展方向,色彩语言中的精神因素在不断地削弱或消失。
天津画室觉得一方面,从“剃头”、“理发”到“美容”、“美发”,再到改头换面的“艺术造型”,当代生活日趋艺术化;另一方面,许多画家对色彩文化性的认识却呈现了一些倒退的趋势,从追求高雅的“色彩”品位到热衷于营造漂亮的“彩色”效果,乃至寻求高纯度的“颜色”刺激。画面上颜色的种类和花样愈来愈多,色彩的纯度愈来愈高。其实,颜色的种类越多,并不等于色彩越丰富;而颜色的纯度越高,也不等于色彩的品位越高。众所周知,“颜色”是物质的一种自然属性,“彩色”也一样,不过是多种颜色聚集在一起的一个统称,是仅仅相对于黑白而言的。两者都不是文化范畴的概念。颜色原本并无优劣等级之分,但在某个特定的时期或区域内,由于人们共同的某些生理和心理因素的影响,造成了大多数人对一些颜色产生偏爱或忌讳,久而久之形成了群体的欣赏习惯,美的颜色和丑的颜色也就产生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各种习惯在改变,美的标准发生了变化,美的对象也就发生了转移。因此,人类对物质自然属性的喜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时装流行色就是典型的例子。色彩则是永恒的。这种永恒性就来之于色彩的文化精神。而一旦失去了文化精神,“色彩”就要褪色了,画面上留下的只是那些漂亮的“颜色”。眼睛观赏漂亮的颜色,就如同挑选华丽的服饰或者享用美味的佳肴一样,是人的物质享受,而非精神享受。当前的绘画界,也存在着多种样板的流行色现象——甜蜜抒情的、苦涩深奥的、西部特色的、欧美洋味的、追求刺激的……种种色彩套路,既缺乏文化的深度,也不是艺术家精神的自然流露,而是为讨得某些人欢心而精心设计的物质诱惑。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画面,看似五彩斑斓,热热闹闹,其实空洞无物,只能令人眼花缭乱、心情烦躁。正如老子所言:“五音使人耳聋,五色使人目眩”。相反,古今中外许多大师的作品,其色彩或许并无甜蜜诱人之处,也无惊世骇俗之举,却吐露了艺术家的心声和美的气息。在莫兰迪的作品中,仅仅是几组简单的颜色聚在一起,灰白、草绿和赭石,或者是淡黄、暖白、灰绿和灰紫,在相互交融中相辅相成,相互衬托,其中每一组颜色之间的层次都极其微妙而丰富,并蕴涵着次序和节奏,因而构成了和谐而神秘的美的意境。从宁静而幽雅的画面中,人们看不到丝毫物质的诱惑,却接受了一次崇高的精神洗礼。
倘若色彩的精神因素消失了,那么颜色本身无论如何漂亮、高贵或者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色彩语言也同样会显得十分贫乏和毫无意义。色彩语言的文化高度和深度不是一天两天或一年两年就能达到的。这就更需要艺术家对色彩文化的执着和潜心地研究,而不应该急于求成和投机取巧。常言道“欲速则不达”。一些农场主所谓的“科学”养鸡就是一个例子。当家养的土鸡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时,如果用几个早熟的洋鸡品种充数,甚至利用激素催长,那么鸡的数量和重量很快就“过量”了,人们的温饱问题也可以解决了,可是鸡的质量呢?当下流行的那些色彩样板不正是早熟的洋鸡品种么?这样的艺术充其量也就是“温饱型艺术”。正当物质生活不断地加快了小康的步伐时,我们也期待着艺术能早日从“温饱型”中走出来。文章来源:天津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