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画种,要想独立于艺术之林,必须在语法结构上满足复杂性与丰富性的要求。即本书多次强调的,必须藉助复杂的视错觉结构实现自然物象的简化。天津画室青绿山水的历史意义在于:一方面它让绘画从宫室壁画的人事为用、宗教理说中解脱出来,让山水不再成为人事宗法的环境与陪衬,成为主要的精神寄托。另方面它在表现语言上第一次为山水画定立了法度规则,系统地在构图、设色、树法、石法、水法、笔法、论说上进行了建树。应该说系统的有学术的山水画认知从这一时段起才真正进入了广延与深刻。
特别提及吴道子的疏体山水。一个著名的故事:千里江陵,吴道子一日而就;李思训数月始成。说明疏密二体的山水画在方法论上是截然不同的。天津画室疏体估计是边际线的艺术(可能尚未触摸到轮廊线)。由于这类画作只缘于传说,未见真迹,对于主张认真看而不是听的我来说,实在无法想象,只能把猜测留给想象力丰富的人,我所能做的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当我们的双眼移至中唐,两类变化引起了山水画新的认知:一是山水诗的美学成熟。王维、杜甫、白居易、元稹等诗性美学家,从不同角度深化了人们对诗意美(特别是诗境)的认知,以诗入画成为一个重要的美学范式。一是禅宗美学的发展。道由心梧己成为士大夫重要的思想纲骨,在一个圆觉过程中,由“禅、心、参”的圆融而觉悟,以禅入画亦成为一个重要的立境模式。诗境与禅境一经交汇,中国山水画的大象、大音之境便油然而生。天津画室应该说,独设道场的中国山水画,基此才成为一个系统的思想构架。儒、释、道的美知火花,在中国山水画的意境中得以闪现升腾。中国山水画的逻辑在思想火花的碰撞中得以演义新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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